2022年6月23日星期四

农民就是代价|林子超博客

 作者:大英雄王思文

链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7637464/answer/2472383282

先说两本书:《城乡中国》,《十次危机》,前者是周其仁著,后者是温铁军著。这两本书能回答关于现在农民的“为什么”几乎所有的问题。

难得看到有人看一眼农民了现在。

大家都知道中国飞速发展的历史,工业化、城市化飞快发展。

但是,狗蛋,代价是什么呢?

农民就是代价之一。

要搞工业化,就一定要回答原始资本从哪来的问题。工业是资本不断增密的过程,工业化需要不断投入,需要扩大生产,升级设备,投入研发,这是一个不断投钱的过程,而且回报周期很长,如果靠前期的那一点点回报去扩大再生产,猴年马月也等不到工业化。

我们没有发达国家的持续援助(老大哥就不提了),当时环境下,国内能有生产力的资源就只有一个,农民。并且这不是一次性的获取,上面说了,工业发展需要长期持续的投入,投入一半资金断了也不行。这就导致了这种压榨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这个过程在我国至少持续了半个世纪(如果以农业税的取消作为结束的标志的话,虽然并不严谨)。

从制度安排上可以看出:

  1. 实行农村集体化,例如农村信用合作社,方便获取剩余,降低获取剩余成本。
  2. 实行统购统销,并强制征粮。一方面压低获取剩余的成本,一方面垄断市场,垄断市场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取垄断利润,而是进一步压低获取剩余的成本。以至于到1978年,中国有2.5亿农民吃不饱,人均年净收入仅130多元。
  3. 工农业剪刀差,国家压低农产品价格,但是却拉高工业品价格,是的农民不仅利润低,还要用微薄的利润去购买溢价工业品,进一步将农业剩余导入到工业流动性里面。
  4. 限制农民“自由迁徙权”,用户籍制度在人格上进行区分,农民不能进城,只许在地上好好种地,不能随便走动。你觉得城里收入高,有好的工作机会,有好的教育和医疗,有方便的生活,抱歉不可以拥有,因为你是农村户口。

关于问题中的“农民收入低,数量就会减少,数量就会下降,价格就会上升,收入就会升高”,逻辑没有问题,但是前提是自由市场下。在我国完全行不通。因为里面很多逻辑压根不成立:

  1. 农民不会减少,为什么呢,因为给你农村户口了,去不了其他地方,只能乖乖种地。
  2. 粮食不能减产,因为有上缴的固定任务,自己还要吃饭,只能拼命的种。
  3. 万一“自然灾害”减产了怎么办呢,没办法,粮食价格还是不能涨,因为粮食价格保持稳定基本上是一个政治任务,根本就不是完全市场化的方式。

但是农民问题近年来情况有所改观,上述条件中很多已经松绑了,两个方面原因:

  1. 当前原始积累基本已经完成,工业化已经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可以获取一部分收益。
  2. 城市人口变成了新的血液,变成了新的肥肉。

完成对“农村人口”压榨,转向为对“城市人口”压榨的政策是“土地财政”。土地财政给政府提供了新鲜的养料。

政府通过对土地的垄断,一手握有土地,一手握有银行,一方面拍卖给社会,一方面抵押给银行。政府通过土地转让费和土地融资,获取大量的资金,一边压低工业地价卖给企业,一边抬高商住地价卖给居民。从企业那里获得增值税、企业所得税,以及企业缴纳的高额社保、公积金。从居民那里缴纳契税、个税、以及30年5%-6%的高额贷款利息。

这里值得提一下的是,公共服务资源同样被政府垄断,例如医疗、教育资源,如果将户口+房子与这些公共资源绑定起来,就形成了一种“隐形税”,就是说虽然这些产品是公共服务性质的,但是如果想要使用,必须缴纳“入场券”,就是房价。

六个钱包?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有8亿农民,所以六个钱包里面有几个钱包是农民的钱包。

一鸡多吃。

相比于过去苦哈哈的从农民那里好不容易收点钱上来,现在土地金融+房地产的模式简直就是联合收割机,这也是为什么90年代后我国快速崛起的原因,这背后是一个个被压榨一辈子的农民,是一个个30年还贷的“城里人”。

问题是,这部分城市人口,有多少是从以前的农民转变过来的呢?别忘了我国建国不足百年,这些人农村人也好城里人也好,很多其实是一帮人。是不是要哭出声?

回到农民的问题,长达半世纪的长期压榨,以及市场的封闭导致的技术的停滞,农业要想一时半会缓过来也是不太可能的,并且当前仍然是有例如“剪刀差”,城市化等等,资源远还没有倾斜到农业上。(预计以后也不会,只要工业化是主题,那么就必然会继续城市化抽空农村)。

问题是,以工业化名义收上去的钱真正的用于工业化了吗?也并没有,花钱的效率低下,且浪费,流入到一些人的口袋里面。贪腐,低效的基建,地方大量无效的投资,僵尸企业,数千万的公务员(记得大概10年前是5000w多,后来不公布人数了),公务员高福利高养老金,加上资金外逃。

其实原始资本其实是一种不可再生资源,如果这些资本或者说钱被浪费了,或者固化到了一些利益集团手上,那抱歉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要么就大洗牌再重来一次。

我希望大家如果有幸在一些现代化城市享受便利的生活,请不要忘了最初的那个问题:钱从哪里来的。

这个无关意识形态,无关爱国与否,只和良心有关,时刻想着,或者时不时能反思一下:

我不希望自己或者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成为这种宏大叙事的牺牲品,我甚至不希望任何一个陌生人为我牺牲,没有人值得牺牲,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生命。我尊敬牺牲或者被牺牲的人,但是不赞成牺牲,因为赞成牺牲就等于承认生命有贵贱。

但是人生没有贵贱。


看到有朋友回答,说农民素质低,没有技能,我真是笑了,说的好像城市的人一出生就素质高有技能一样,建国初期说素质低没技能就算了,没办法那时候素质都不高,这都建国多少年了,还说农民素质低没技能的,为什么不先说清楚为什么农民没有技能就城里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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