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17日星期五

苍蝇之飞,不过数步,附托骥尾,得以绝群

 作者:姜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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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一个故事,说的是河北献县一位县令对下属很好,工作上对下属不吝金钱、提拔,生活上对他们倍加,“至有恩”,恩惠备至。遇到这种上级,是每个下属的福气。

天不佑好人,县令暴病死任上,事前毫无征兆,家属当然没有准备丧仪。县令夫人强忍悲痛,忙里忙外,准备着夫君的后事。照理说,以前受过恩惠的下属应登门问候,凑份子,出劳力,帮县令夫人度过这一关。但令人心寒的是, “吏役无一存问者”,一个上门的都没有。人死灯灭,上级刚离世,下属情谊已绝。县令夫人想,这帮兔崽子,平时不找,一个个胁肩谄笑往家里窜。出事了,一个人影儿也不见。她强行唤来了几个下属,这几人勉强被唤到白幡飞舞、纸钱遍地的灵堂,不仅没有悲戚之容,“皆狰狞相向,向复曩时。”面目狰狞、凶恶,没有以前殷勤和善的样子,以前是热脸孔,现在是冷屁股。直把县令夫人看愣了,在下属们扬长而去之后,县令夫人气得哆嗦,扑在棺材上大哭一场,哭得累了睡了。

半梦半醒间,恍惚看到老公就在眼前,劝慰她:“人渣就是人渣,天生凶顽之徒,我期待他们感恩已是谬误,夫人谴责他们缺德,岂非也错了。”夫人从梦中惊醒,瞬间顿悟,竟是“无复怨尤”。芝麻绿豆们有奶便是娘,想用雨露教化他们,让他们感恩戴德,是奢求。县令夫人甚至应该庆幸,这帮小人没有落井下石。当年齐桓公身边煮了儿子给桓公尝人肉的易牙,阉割自己去接近桓公的竖刁,最后还不是把桓公圈灭了。

公孙述传》说道“苍蝇之飞,不过数步,附托骥尾,得以绝群。”苍蝇只有附在马尾上才能绝尘飞起,小人要荣进,须依附君子。“小人养晦,冀逞凶顽。”但小人往往在得势后发泄心中怨毒。这就解释了君子在位,门前若市;失势,门可罗雀,像万物生长一样自然。再说,人与人之间本就如萍聚风散,多数人惑于眼前笑脸逢迎,却受不了转身背弃的冷遇。这在离职或低谷时感受格外明显。不要对小人产生过高的期望值,才不会处在人生低谷期再遭遇一次感情打击。《郑当时传》记载,汉朝翟公担任九卿之一的廷尉,宾客填满庭院,翟公被免官,“门外可设罗雀”。后来他官复原职,宾客又重新寻上了门,翟公挡住了他们,并在大门上写道:“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这才活通透了。

人得经历些坎坷,才能够看穿生活的真相,不为人情表面所惑,“触事皆成药石”,只有从坎坷里顿悟,反省,才能像县令夫人那样“霍然忽醒,无复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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